长长叹了口气，他转身望着窗内，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萦绕的醍醐香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你太天真了……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瞳极力控制着自己，低声道，“跟他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不要再管我了，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妙水答应过我，会带你平安离开。”。

    “那样寥寥几行字，看得霜红笑了起来。！”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谷主已经有很久没有回这里来了……她天赋出众，勤奋好学，又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十四岁师从前代药师廖青染后，更是进步一日千里，短短四年即告出师，十八岁开始正式接掌了药师谷。其天赋之高，实为历代药师之首。！

    “好了！”霜红一直在留意谷主的脉搏，此刻不由大喜。

    霍展白忽然惊住，手里的梅花掉落在地。

    这、这是——他怎么会在那里？是谁……是谁把他关到了这里？。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旋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仿佛孤注一掷地想速战速决，这个大光明宫的神秘高手一上来就用了极凌厉的剑法，几乎是招招夺命，不顾一切，只想从剑阵中闯过。

    “——事到如今，何苦再相认？！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霍展白垂头沉默。。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医生！”然而不等他说完，领口便被狠狠勒住，“快说，这里的医生呢？！”。

    “属下斗胆，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俯身，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小心！”来不及多想，他便冲了过去。。

    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这是？。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然而，手指触摸到的，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

    “我来吧。”不想如此耽误时间，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伸出手来——他没有拿任何工具，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只是一掌切下，便裂开了一尺深。。

    “我看薛谷主这手相，可是大为难解。”妙水径自走入，笑吟吟坐下，捉住了她的手仔细看，“你看，这是‘断掌’——有这样手相的人虽然聪明绝伦，但脾气过于倔犟，一生跌宕起伏，往往身不由己。”。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我被命令和一起训练的同伴相互决斗，我格杀了所有同伴，才活了下来。”他抬头望着天空里飘落的雪，面无表情，“十几年了，我没有过去，没有亲友，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联——只是被当做教王养的狗，活了下来。”！

    “十四岁时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从此落下寒闭症。寒入少阴经，脉象多沉或沉紧，肺部多冷，时见畏寒，当年师傅廖青染曾开了一方，令她每日调养。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这病竟是渐渐加重，沉疴入骨，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埋在这里吧。”她默然凝望了片刻，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