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然而话音未落,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临安刚下了一场雪,断桥上尚积着一些,两人来不及欣赏,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
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嗜酒,她也是,而药师谷里自酿的“笑红尘”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所以八年来,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
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暗夜的雪纷乱卷来。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出门前,他再叮嘱了一遍:“记住,除非他离开,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
旋“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场血案!。
如今这个,到底是哪一种呢?难道比自己还帅?。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离开冬之馆,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瞳低低笑了起来:“那是龙血珠的药力。”。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薛紫夜站起身,往金狻猊的香炉里添了一把醍醐香,侧头看了一眼睡去的人。……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还是这群宝贝好,”教王回过手,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满意地微笑:“瞳,只要忠于我,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
其出手之快,认穴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你!”薛紫夜猛然站起。。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她俯身在冰面上,望着冰下的人。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
“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传说中,二十年前药师谷的唐临夏谷主、她师傅廖青染的授业恩师,就是吐血死在这个藏书阁里的,年仅三十一岁——一直到死,手里还握着一本《药性赋》,还在苦苦思索七星海棠之毒的解法。。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看来……目下事情的进展速度已然超出了他原先的估计。希望中原鼎剑阁那边的人,动作也要快一些才好——否则,等教王重新稳住了局面,事情可就棘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