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咦,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吗?”霜红揉着眼睛,总算是看清楚了,嘀咕着,“可她出谷去了呢,要很久才回来啊。”。
他站住了脚,回头看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出去吧。”她只是挥了挥手,“去药房,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
那个火球,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难道他们一离开,那个车夫就出事了?
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浑若无事。
然而,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
“不行!”霍展白差点脱口——卫风行若是出事,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她喃喃对着冰封的湖面说话,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里连串坠落。。
旋“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呵……不用对我说对不住,”胭脂奴哼了一声,“也亏上一次,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可真是惊世骇俗呀!小姐一听,终于灰了心。”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然而走出来的,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昨日下午,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
她抬起头,缓缓看了这边一眼。。
她越笑越畅快:“是我啊!”!
然而,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发出空空荡荡的呼啸,继续远去。。
““是。”他携剑低首,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瞳却没有发怒,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是瞬间,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仿佛燃尽的死灰,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呵。”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风,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甘愿做教王的狗?”。
“是!”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家伙一走,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
“金索上的钥匙。”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面无表情,“给我。”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妙水沉默着,转身。。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活不过一个月,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最多等杀了教王,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然而,不等他发力扭断对方的脖子,任督二脉之间气息便是一畅,气海中所蓄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出,重新充盈在四肢百骸。!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还是这群宝贝好,”教王回过手,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满意地微笑:“瞳,只要忠于我,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