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他掠过去,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已然居中折断,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
小夜……小夜……我好容易才跑出来了,为什么你见了我就跑?。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半个时辰后,她脸色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薛谷主,能支持吗?”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薛紫夜将手伸向那个人的脑后,却在瞬间被重重推开。。
——那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
“那个火球,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难道他们一离开,那个车夫就出事了?!
“族里又出了怪物!老祖宗就说,百年前我们之所以被从贵霜国驱逐,就是因为族里出过这样一个怪物!那是妖瞳啊!”。
旋“叮”的一声响,果然,剑在雪下碰到了一物。雪忽然间爆裂开,有人从雪里直跳出来,一把斩马长刀带着疾风迎头落下!。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大殿里是触目惊心的红色,到处绘着火焰的纹章,仿佛火的海洋。无数风幔飘转,幔角的玉铃铮然作响——而在这个火之殿堂的最高处,高冠的老人斜斜靠着玉座,仿佛有些百无聊赖,伸出金杖去逗弄着系在座下的獒犬。!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婊子也比狗强。”妙水冷笑着松开了他的头发,恶毒地讥诮。。
“嗯。”妙风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左脚一踏石壁裂缝,又瞬间升起了几丈。前方的绝壁上已然出现了一条路,隐约有人影井然有序地列队等候——那,便是昆仑大光明宫的东天门。!
“……”事情兔起鹘落,瞬忽激变,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解开他的穴道,然后两人提剑而立,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
““我的意思不是要债,是你这个死女人得以后给我——”霍展白微怒。。
“不可能!”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时间,才……”。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明介,明介,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哽咽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你到底开不开窍啊!”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我想救你啊……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风雪如刀,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忽然间眼前一黑。。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难道,如村里老人们所说,这真的是摩迦一族血脉里传承着的魔力?。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为什么还要来!”他失去控制地大喊,死死按着她的手,“你的明介早就死了!”。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