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已经二十多天了,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那就好。”。
“那样漆黑的雪狱里,隐约有无数的人影,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形如鬼魅。!”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腥气扑鼻而来,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光。”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仰望着天空,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然而她却没有力气开口。。
旋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薛紫夜隐隐担心,却只道:“原来你还会吹笛子。”
“那个少年如遭雷击,忽然顿住了,站在冰上,肩膀渐渐颤抖,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小夜!雪怀!等等我!等等我啊……”!
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齐齐一震,躬身致意。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做了同一个动作:倒转剑柄,抵住眉心,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然后相视而笑。。
“然而……他的确不想杀他。。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瞳叛乱?”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随即恍然——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用来毒杀教王的!!
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封喉?。
““好!”徐重华大笑起来,“联手灭掉七剑,从此中原西域,便是你我之天下!”。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却无法动弹。!
“他已经走了,”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他已经走了,那是他自己选的路。你无法为他做什么。”。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脱口:“秋水!”……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只是看得一眼,霍展白心就猛然一跳,感觉有一种力量无形中腾起,由内而外地约束着他的身体。那种突如其来的恍惚感,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喂,你没事吧?”她却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观心静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眼睛却是紧闭着的。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不进任何饮食,不发出一言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