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来!”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望着外面的夜色。。
然而,她没有想到一年年地过去,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配齐,拿到了她面前。而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这一切,在她这个神医看来,都不啻是一个奇迹。!
“他凭什么打你!”薛紫夜气愤不已,一边找药,一边痛骂,“你那么听话,把他当成神来膜拜,他凭什么打你!简直是条疯狗——”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旋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两枚金针,毫不犹豫地回过手,“嚓嚓”两声按入了脑后死穴!!
她微微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喂,你说,那个女人最近抽什么风啊?”他对架子上的雪鹞说话,“你知不知道?替我去看看究竟吧!”!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他躺在床上,微微怔了一下:“恭喜。”。
薛紫夜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她有些发怔,仿佛尚未睡醒,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该起身了。该起身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冷醒而严厉。。
““都处理完了……”妙空望向了东南方,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怎么了?”那些下级教众窃窃私语,不明白一大早怎么会在天国乐园里看到这样的事。。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那枚玄铁铸造的令符沉重无比,闪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薛紫夜隐约听入谷的江湖人物谈起过,知道此乃魔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一直为教王所持有。……
是小夜姐姐回来了!在听到牢狱的铁门再度打开的刹那,铁笼里的人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他松了一口气,笑:“我怎么会不来呢?我以身抵债了嘛。”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她只是摆了摆手,不置可否。她竭尽心力,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如果他知道,还会这样开心吗?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
后堂里叮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