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后悔方才给了他那颗龙血珠。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古木兰院位于西郊,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此处已然凋零不堪,再无僧侣居住。。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
他一眼看到了旁边的赤发大汉,认出是魔教五明子里的妙火,心下更是一个咯噔——一个瞳已然是难对付,何况还来了另一位!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她平复了情绪,缓缓起身出轿,踏上了玉阶。妙风缓步随行,旁边迅速有随从跟上,手里捧着她的药囊和诸多器具,浩浩荡荡,竟似要做一场盛大法事一般。。
看着信封上地址,霍展白微微蹙眉: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真是奇怪……难道这封信,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旋熟门熟路,他带着雪鹞,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
““哟,早啊!”霍展白很高兴自己能在这样的气氛下离开。所以在薛紫夜走出药房,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的时候,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
对不起?他愣了一下:“为什么?”!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不必。那个女人,敌友莫测,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
是在那里?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走过去敲了敲门。!
最终,她醉了,不再说话。而他也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妙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嘴角紧抿,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挥剑斩落,再无一丝犹豫。是的,她不过是要一个借口而已——事到如今,若要成大事,无论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都是留不得了!!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一天多了。”霍展白蹙眉,雪鹞咕了一声飞过来,叼着紫色织锦云纹袍子扔到水边,“所有人都被你吓坏了。”。
“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
“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
“风,在贵客面前动手,太冒昧了。”仿佛明白了什么,教王的眼睛一瞬间亮如妖鬼,训斥最信任的下属——敢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忽然动手,势必是为了极重要的事吧?!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雪怀。”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咳嗽着,忽然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