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间，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

    那一瞬间，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后堂里叮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这个武林向来不太平，正邪对立，门派繁多，为了微小事就打个头破血流——这种江湖人，一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如果一个个都救她怎么忙得过来？而且救了，也未必支付得起药师谷那么高的诊金。

    想也不想，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

    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她笑的样子，看着她握剑的样子……眼神恍惚而遥远，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没事，让他进来吧。”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绿衣美人拉开了门，亭亭而立，“妈妈，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旋全场欢声雷动，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昔年的师傅、师娘、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殊无半分喜悦，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微微地点了点头。。

    “开眼，再度看到妙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

    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却还有妙水。！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将他紧紧环抱。！

    瞳猛地抬头，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

    “八年了，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也即将成为过去。的确，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然而，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至死难忘。！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霍展白忍不住蹙起了眉，单膝跪在雪地上，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

    “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宫里已然天翻地覆，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薛紫夜伸臂撑住他，脱口惊呼：“妙风！”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不是假的。是我，真的是我，”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回来了。”。

    ““与其有空追我，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

    “而这个人修习二十余年，竟然将内息和本身的气质这样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感到寂寞呢？……”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她的笔尖终于顿住，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有些诧异。。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