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霍展白目瞪口呆。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腰畔空空,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昔日倾倒江湖的“玉树名剑”卫风行,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又没有做错事!他要出去……他要出去!。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弯着身子,双手虚抱在胸前,轻轻地浮在冰冷的水里,静静沉睡。她俯身冰上,对着那个沉睡的人喃喃自语:。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他微微一震,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因为你,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然而她还是无声无息。那一刹那,妙风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他十多年前进入大光明宫后从来未曾再出现的感觉。!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
但是,这一次,她无法再欺骗下去。。
“啊?”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什么?”。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然而到了最后,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
旋——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她是个聪明女人,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而后来,她也慢慢知道: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不知何时,居然泯灭了笑容!
““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看衣饰,那、那应该是——。
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长长吐了口气:“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投宿在这里,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老七你发什么疯啊!”。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薛谷主!”妙风忙解开大氅,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双手抵住她的后心。。
那个满身都是血和雪的人抬起眼睛,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露出一丝笑意,嘴唇翕动:“啊……你、你终于来了?”。
“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观心静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眼睛却是紧闭着的。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不进任何饮食,不发出一言一语。!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别做傻事……”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急促地喘息,“妙水即使是死了……但你不能做傻事。你、你,咯咯,一定要活下去啊!”。
““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真可惜,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
连瞳这样的人,脸上都露出惊骇的表情——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他终于无法忍受,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全身微微发抖。。
他需要的,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要的,只是自由,以及权力!!
窗外大雪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