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在黑暗中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在心底呼啸,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咕噜。”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飞落在薛紫夜肩上。。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得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教王冷笑:“来人,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
所谓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了。。
旋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怎么了?薛紫夜变了脸色:观心术是柔和的启发和引诱,用来逐步地揭开被遗忘的记忆,不可能导致如今这样的结果!这血难道是……她探过手去,极轻地触摸了一下他的后脑。!
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听到这个名字,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缓缓侧过头去。!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而所有的同僚,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如今机会难得,干脆趁机一举扫除!。
他的耐心终于渐渐耗尽,开始左顾右盼:墙上挂了收回的九面回天令,他这里还有一面留了八年的——今年的十个病人应该已看完了,可这里的人呢?都死哪里去了?他还急着返回临安去救沫儿呢!。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
“难得你又活着回来,晚上好好聚一聚吧!”他捶了霍展白一拳,“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地上的雪被剑气激得纷纷扬起,挡住了两人的视线。那样相击的力道,让瞳已然重伤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他眼里盛放的妖异光芒瞬间收敛,向后飞出去三丈多远,破碎的胸口里一股血砰然涌出,在雪地里绽放了大朵的红花,身子随即不动。……
“刷!”话音方落,绿儿已然化为一道白虹而出,怀剑直指雪下。
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两枚金针,毫不犹豫地回过手,“嚓嚓”两声按入了脑后死穴!。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教王眼里忽然转过了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那样的得意、顽皮而又疯狂——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十岁老人所应该有的!。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