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沉吟之间,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大家小心!”。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看着信封上地址,霍展白微微蹙眉: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真是奇怪……难道这封信,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旋薛紫夜还活着。。
“因为她还不想死——!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那种笑,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沐春风”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和“铁马冰河”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若心地阴邪惨厉,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
“滚!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
薛紫夜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失声痛哭。。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
“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忽然间他心如死灰。。
“——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被一直关在黑暗里。”……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除此之外,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
就在獒犬即将咬断她咽喉的瞬间,薛紫夜只觉得背后一紧,有一股力量将她横里拉了开去。。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他握紧了剑,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剑气逼得她脸色白了白,然而她却没有惊惶失措:“婢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