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已经二十多天了，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八年来，她从未去找过师傅，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能顺利找到。。

    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马车沿着驿路疾驰。。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他在黑暗中大喊，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

    “……那就好。”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不好！！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旋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谷主错了，”妙风微笑着摇头，“若对决，我未必是瞳的对手。”！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场血案！。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不了，收拾好东西，明日便动身。”廖青染摇了摇头，也是有些心急，“昨日接到风行传书说鼎剑阁正在召集八剑，他要动身前往昆仑大光明宫了。家里的宝宝没人看顾，我得尽快回去才好。”。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昏迷的人渐渐醒转。。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

    “嗯。”她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薛紫夜忽地惊住，仰起脸望着他，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艰难地开口：“难道……是你做的？是你做的吗！”……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小姐醒了！”绿儿惊喜道。随即却听到了“砰”的一声，一物破门从庭院里飞了出来。

    她拈着金针，缓缓刺向他的气海，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六弟？”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明介？不舒服吗？”。

    一声呼哨，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

    “霍展白，你又输了。”然而，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