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差不多了,再养几天,可以下床。”搭了搭脉,她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敲着他的胸口,“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动不动还被揍成这样——你真的有自己号称的那么厉害吗?可别吹牛来骗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啊。”
那一夜的雪非常大,风从漠河以北吹来,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
“这是摄魂。”那个杀手回手按住伤口,靠着冷杉挣扎坐起,“鼎剑阁的七公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妙风气息甫平,眼神却冰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们七人联手,的确可以拦下我——但,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
“空荡荡的十二阙里,只留下妙空一个人。!”
“嗯。”瞳的眼里浮出隐约的紫色,顿了顿,才道,“祁连又发现了一颗龙血珠,教王命我前来夺回。”。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那是……那是教王的声音!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妙风大吃一惊: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真的。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原来都是真的!她就是小夜……她没有骗他。!
妙风站在雪地上,衣带当风,面上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柔和悦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她凝神一望,不由略微一怔——这种气息阳春和煦,竟和周围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旋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一顶软轿落在了雪地上,四角上的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天不亮就又出发了。”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可真急啊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女医者,你真奇怪,”妙水笑了起来,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饶有兴趣地发问,“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救他呢?”。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他看得出神。在六岁便被关入黑房子,之后的七年里他从未见过她。即便是几天前短暂的逃脱里,也未曾看清她如今的模样——小夜之于他,其实便只是缺口里每日露出的那一双明眸而已:明亮,温柔,关怀,温暖……黑白分明,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你……怎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伤口恶化了?”!
“妙空!”他站住了脚,简短交代,“教中大乱,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
雪怀,雪怀……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一天多了。”霍展白蹙眉,雪鹞咕了一声飞过来,叼着紫色织锦云纹袍子扔到水边,“所有人都被你吓坏了。”。
“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不相干。。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自从妙火死后,便只有她和瞳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那是天地间唯一可以置教王于死地的剧毒——如果能拿到手的话…………”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族长,你不能再心软了,妖瞳出世,会祸害全族!”无数声音提议,群情汹涌,“看来光关起来还不行,得挖了他的眼睛,绝了祸害!”。
“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瞳……我的瞳,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是我的仁慈。既然你不领情,那么,现在,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