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走过去,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参见教王。”
入夜时分,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却听到窗外一声响,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抖抖羽毛,松开满身的雪,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
那一段路,仿佛是个梦——漫天漫地的白,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散乱的视线,枯竭的身体,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暮色里,寒气浮动,云层灰白,隐隐有欲雪的迹象。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抖开却是一袭大氅,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就算是神医,也要小心着凉。”。
“霍展白蓦然一惊:虽然他此行隐姓埋名,对方却早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唉。”霍展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不过,这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你干什么?”霜红怒斥,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病人。。
“光。”。
“窗外大雪无声。!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旋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错综复杂——传说中,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平生杀戮无数,暮年幡然悔悟,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在此谷中结庐而居,悬壶济世。!
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那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是村里的坟场。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却被死死锁住,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轿子抬起的瞬间,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朗朗道:“在下来之前,也曾打听过——多年来,薛谷主不便出谷,是因为身有寒疾,怯于谷外风雪。是也不是?”。
““雪怀……”忽然之间,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冷……好冷啊……”。
霍展白忍不住蹙起了眉,单膝跪在雪地上,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瞳垂下了眼睛,看着她走过去。两人交错的瞬间,耳畔一声风响,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反扣,手心霍然多了一枚蜡丸。抬起头,眼角里看到了匆匆隐没的衣角。那个女人已经迅速离去了,根本无法和她搭上话。。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却不敢还手。……
“咔!”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
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一夜的急奔后,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他知道,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
“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徐重华冷漠地回答,“八年来,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
““多谢。”妙风欣喜地笑,心里一松,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低低呻吟一声,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血从指间慢慢沁出。。
“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傲然回答:“一言为定!”。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不知多久,她先回复了神志,第一个反应便是扑到他的身侧,探了探他的脑后——那里,第二枚金针已经被这一轮激烈的情绪波动逼了出来,针的末尾脱离了灵台穴,有细细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