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霍展白握紧了剑,身子微微发抖,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你连问都不问!”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动一下,立即便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瞳术!所有人都一惊,这个大光明宫首屈一指的杀手,终于动用了绝技!。
“一次?”霍展白有些诧异。!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他放缓了脚步,有意无意地等待。妙水长衣飘飘、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柔声招呼:“瞳公子回来了?”。
一声呼哨,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
““太好了。”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喜不自禁,“太好了……明介!”!
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齐齐一震,躬身致意。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做了同一个动作:倒转剑柄,抵住眉心,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然后相视而笑。。
旋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银针刺入两寸深,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她微微颤抖着,将身体缩紧,向着他怀里蜷缩,仿佛一只怕冷的猫。沉睡中,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依赖,仿佛寻求温暖和安慰一样地一直靠过来。他不敢动,只任她将头靠上他的胸口,蹭了蹭,然后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继续睡去。。
““不是。”薛紫夜靠在榻上望着天,“我和母亲被押解,路过了一个叫摩迦的荒僻村寨,后来……”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发现了什么似的侧过头,直直望着霍展白:“怎么,想套我的话?”。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然而眼睛尚未睁开,便一把将她抱起,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半空中身形一转,落到了另一匹马上。她惊呼未毕,已然重新落地。。
“这、这是——他怎么会在那里?是谁……是谁把他关到了这里?。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他终于无法忍受,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全身微微发抖。。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铜爵倒地,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你好好养伤,”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薛紫夜松开了手,低语,“不要再担心教王。”……”
“湖面上冰火相煎,她忍不住微微咳嗽,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雪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因为明日,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将明介带回来——。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