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儿的药,明天就能好了吧?”然而,此刻他开口问。
是的,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何况,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瞳微微笑了笑,眼睛转成了琉璃色:!”
“哼。”她忽地冷哼了一声,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滚吧。”。
“这个自然。”教王慈爱地微笑,“本座说话算话。”!
——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
到了现在再和他说出真相,她简直无法想象霍展白会有怎样的反应。
教王眼睛闪烁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在他转过身的同时,妙风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他身后,替他看守着一切。教王转过身,缓缓拉下了外袍,第一次将自己背后的空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华丽的金色长袍一除下,大殿里所有人脸色都为之一变!。
瞳的眼眸沉了沉,闪过凌厉的杀意。。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旋他赢了。。
“她的体温还是很低,脸色越发苍白,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气息逐渐微弱。!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她在风雪中努力呼吸,脸色已然又开始逐渐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妙风用眼角余光扫着周围,心下忧虑,知道再不为她续气便无法支持。然而此刻大敌环伺,八骏中尚有五人未曾现身,怎能稍有大意?!
“薛谷主不知,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后国运衰弱,被迫流亡。路上遭遇盗匪,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
“就在妙风被意外制住的瞬间,嚓的一声,玉座被贯穿了!。
“我来。”妙风跳下车,伸出双臂接过,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久无人居住,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风呼啸而过,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
那枚玄铁铸造的令符沉重无比,闪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薛紫夜隐约听入谷的江湖人物谈起过,知道此乃魔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一直为教王所持有。!
“那……廖前辈可有把握?”他讷讷问。。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他终于知道,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是前缘注定。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妙风大吃一惊: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
“胡说!你这个色鬼!根本不是好人!”薛紫夜冲出来,恶狠狠指着他的鼻子,吩咐左右侍女,“这里可没你的柳花魁!给我把他关起来,弄好了药就把他踢出谷去!”……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你们谷主呢?”霍展白却没有移开剑,急问。。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六弟?”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出过激的行为,不知道是觉得已然无用还是身体极端虚弱,只是静默地躺在榻上,微微睁开了眼睛,望着黑暗中的房顶。。
“不是假的。是我,真的是我,”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回来了。”!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