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我的意思不是要债,是你这个死女人得以后给我——”霍展白微怒。!”
他只勉强知道了一些零碎的情况:比如她来到药师谷之前,曾在一个叫摩迦的村子里生活过;比如那个冰下的人,是在和她一起离开时死去的……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她的离开、他的死去,她却没有提过。。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沫儿的病症,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的确罕见。她此次竭尽心力,也只炼出一枚药,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廖青染微微颔首,叹息道,“霍七公子,请你不要怪罪徒儿——”
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却无法动弹。。
醉了的她出手比平时更重,痛得他叫了一声。。
““先休息吧。”他只好说。!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旋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你拿去!”将珠子纳入他手心,薛紫夜抬起头,眼神里有做出重大决定后的冲动,“但不要告诉霍展白。你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了必须要救的人,才和你血战的。”!
“要回信吗?”霜红怔了一怔。!
“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薛紫夜被扼住了咽喉,手一滑,银针刺破了手指,然而却连叫都无法叫出声来了。。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然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那个人却仿佛触电般地转过了脸去,避开她的视线。。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出去吧。”她只是挥了挥手,“去药房,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六哥。”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辛苦你了。”。
“如今这个,到底是哪一种呢?难道比自己还帅?!
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马四顾,心渐渐空明冷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
薛紫夜望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猛地一震:这,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
““求求你,放过重华,放过我们吧!”在他远行前,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
不!作为前任药师谷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
听得这样的逐客令,妙水却没有动,低了头,忽地一笑:“薛谷主早早休息,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
“谷主,好了。”霜红放下了手,低低道。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是的,到如今,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他……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