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那一夜的雪非常大,风从漠河以北吹来,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
“哦?”薛紫夜一阵失望,淡淡道,“没回天令的,不见。”。
“你,想出去吗?”。
“她写着药方,眉头却微微蹙起,不知有无听到。!”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没事,让他进来吧。”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绿衣美人拉开了门,亭亭而立,“妈妈,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他看得出神。在六岁便被关入黑房子,之后的七年里他从未见过她。即便是几天前短暂的逃脱里,也未曾看清她如今的模样——小夜之于他,其实便只是缺口里每日露出的那一双明眸而已:明亮,温柔,关怀,温暖……黑白分明,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薛紫夜走到病榻旁,掀开了被子,看着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绷带,眼神没有了方才的调侃:“阿红,你带着金儿、蓝蓝、小橙过来,给我看好了——这一次需要非常小心,上下共有大伤十三处、小伤二十七处,任何一处都不能有误。”。
“——沥血剑!!
“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做‘瞳’。”。
旋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放了明介!”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厉声大喝,“马上放了他!”
““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雅弥依然只是笑,声音却一转,淡然道,“瞳,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从此后,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
她抬起头来,对着薛紫夜笑了一笑,轻声道:“只不过横纹太多,险象环生,所求多半终究成空。”。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霍展白垂头沉默。。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对不起。”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仿佛再也无法支持,她颓然倒地,手松开,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
“——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所以,其实你也应该帮帮我吧?”……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那就好。”。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他的眼神一变,金杖带着怒意重重落下!……”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