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雪鹞在风雪中盘旋,望望远处已然露出一角的山谷,叫了几声,又俯视再度倒下的主人,焦急不已,振翅落到了他背上。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
他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
“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宁静而温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
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
好毒的剑!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根本罕见于中原。!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风行,我就先和七公子去了。”廖青染翻身上马,细细叮咛,“此去时间不定,全看徐沫病情如何——快则三五天,慢则一两个月。你一个人在家,需多加小心——”温柔地叮嘱到这里,语气忽然一转:“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夏浅羽去那种地方鬼混,仔细我打断你的腿!”!
“哦?”薛紫夜一阵失望,淡淡道,“没回天令的,不见。”。
旋十三日,到达乌里雅苏台。。
““你还没记起来吗?你叫明介,是雪怀的朋友,我们一起在摩迦村寨里长大。”顿了顿,薛紫夜的眼睛忽然黯淡下来,轻声道,“你六岁就认识我了……那时候……你为我第一次杀了人——你不记得了吗?”!
瞳眼神渐渐凝聚:“你为什么不看我?”!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薛紫夜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失声痛哭。!
“六弟?”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三圣女五明子环侍之下,玉座上教王的眼睛深不见底,笑着将手按在跪在玉座下的爱将头顶上,缓缓摩挲着,仿佛抚摩着那头他最钟爱的雪域灰獒。他也知道,只要教王一个不高兴,随时也可以如击杀那些獒犬一样夺走他的性命。。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快、快带我……”她再也顾不得病床上的瞳,顿足站起。。
“——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瞳执掌修罗场多年,培养了一批心腹,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八骏是他一手培养出的绝顶杀手八人组,其能力更在十二银翼之上——这一次八骏全出,只为截杀从药师谷返回的妙风,即便是那家伙武功再好,几日内也不可能安然杀出重围吧。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太奇怪了……”薛紫夜在湖边停下,转头望着他,“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可是,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霜红。”!
““六哥。”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辛苦你了。”……”
““雅弥!”薛紫夜脸色苍白,再度脱口惊呼,“躲啊!”。
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
八年来,她一次次看到他拿着药材返回,满身是血地在她面前倒下。!
那样的关系,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她照样接别的客,他也未曾见有不快。偶尔他远游归来,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会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