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女人,我明明跟你说了,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霍展白忍不住发作,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他是谁?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见鬼!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习惯了不睡觉吗?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或者是,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薛紫夜看了他片刻,忽然心里有些难受,叹了口气,披衣走了出去。。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好了,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瞳抬头看着霍展白,唇角露出冷笑,“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趁着教中大乱,五明子全灭,我又中毒下狱,此次便是手到擒来?”!”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老七,”青衣人抬手阻止,朗笑道,“是我啊。”
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不必。那个女人,敌友莫测,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薛紫夜并不答应,只是吩咐绿儿离去。。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事到如今,何苦再相认?。
旋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那是一道剑伤,挑断了虎口经脉,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再也无法握剑。!
她最后的话还留在耳边,她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在眼睑上。然而,她却已再也不能回来了……在身体麻痹解除、双目复明的时候,他疯狂地冲出去寻匿她的踪影。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昨日去了山顶乐园给教王看病,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顶上整座大殿就在瞬间坍塌了。!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雅弥,不要哭!”在最后一刻,她严厉地叱喝,“要像个男子汉!”。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醒了?”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戛然而止,妙风睁开了眼睛,“休息好了吗?”!
“不要去!”瞳失声厉呼——这一去,便是生离死别了!。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她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却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剧烈发抖。。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那些混账大人说你的眼睛会杀人,可为什么我看了就没事?”那双眼睛含着泪,盈盈欲泣,“你是为了我被关进来的——我和雪怀说过了,如果、如果他们真挖了你的眼睛,我们就一人挖一只给你!”。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
可惜,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齐齐一震,躬身致意。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做了同一个动作:倒转剑柄,抵住眉心,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然后相视而笑。。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片刻后,另外一曲又响起。!
“妙风不动声色:“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耽搁了一会儿。”……”
“那是楼兰的《折柳》,流传于西域甚广。那样熟悉的曲子……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