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忽然间眼前一黑。
她惊呼一声,提起手中的沥血剑,急速上掠,试图挡住那万钧一击。然而这一刹,她才惊骇地发现教王的真正实力。只是一接触,巨大的力量涌来,“叮”的一声,那把剑居然被震得脱手飞出!她只觉得半边身子被震得发麻,想要点足后退,呼啸的劲风却把她逼在了原地。
“此中利害,在下自然明白,”妙风声音波澜不惊,面带微笑,一字一句从容道,“所以,在下绝无意在此动武冒犯。若薛谷主执意不肯——”。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追电被斩断右臂,刺穿了胸口;铜爵死得干脆,咽喉只留一线血红;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我看你挨打的功夫倒算是天下第一,”薛紫夜却没心思和他说笑,小心翼翼地探手过来绕到他背后,摸着他肩胛骨下的那一段脊椎,眉头微微蹙起,“这次这里又被伤到了。以后再不小心,瘫了别找我——这不是开玩笑。”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并不避让,眼神平静,面上却无笑容。。
“白。白。还是白。!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旋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薛紫夜隐隐担心,却只道:“原来你还会吹笛子。”!
除了对钱斤斤计较,谷主也是个挑剔外貌的人——比如,每次同时出现多个病人,她总是毫不犹豫地先挑年轻英俊的治疗;比如,虽然每次看诊都要收极高的诊金,但是如果病人实在拿不出,又恰好长得还算赏心悦目,爱财的谷主也会放对方一马。!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然而,在睁开眼的瞬间,忽然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探了进来,触着失明的眼球。!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飘飞的雪里忽然浮出一张美丽的脸,有个声音对他咯咯娇笑:“笨蛋,来捉我啊!捉住了,我就嫁给你呢。”。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教王慈祥地坐在玉座上,对他说:“瞳,为了你好,我替你将痛苦的那一部分抹去了……你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不如忘记。”!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事情兔起鹘落,瞬忽激变,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解开他的穴道,然后两人提剑而立,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厉声尖叫起来,“他不过是个普通车夫!你这个疯子!”!
霍展白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墨魂剑,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
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等回来再和你比酒!”……
“夜里很冷,”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薛谷主,小心身体。”
冷月挂在头顶,映照着满谷的白雪,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
“闭嘴……”他低哑地怒喝,双手瑟瑟发抖,“给我闭嘴!”。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她平复了情绪,缓缓起身出轿,踏上了玉阶。妙风缓步随行,旁边迅速有随从跟上,手里捧着她的药囊和诸多器具,浩浩荡荡,竟似要做一场盛大法事一般。……”
“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
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
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