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公子？”教徒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喃喃，“他……”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虽然，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你连狗都不如了。”。

    ““出去吧。”她只是挥了挥手，“去药房，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

    “与其有空追我，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他花了一盏茶时间才挪开这半尺的距离。在完全退开身体后，反手按住了右肋——这一场雪原狙击，孤身单挑十二银翼，即便号称中原剑术第一的霍七公子，他也留下了十三处重伤。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埋在这里吧。”她默然凝望了片刻，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挖掘。。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旋——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妙风无言。！

    “小心！”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一把拦腰将她抱起，平稳地落到了岸边，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挡在她身前，低声道，“回去吧，太冷了，天都要亮了。”！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有医生吗？”他喘息着停下来，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这里有医生吗？”。

    ——该起来了。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你靠着我休息。”他继续不停赶路，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这样就好了，不要担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停下来休息。”。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然而刚想到这里，他的神志就开始慢慢模糊。。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遥远的漠河雪谷。。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一切灰飞烟灭。……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难道，薛紫夜的师傅，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竟是隐居此处？。

    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

    “快来抓我啊……抓住了，就嫁给你呢。”……”

    ““反正，”他下了结论，将金针扔回盘子里，“除非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想解开血封！”。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