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他惊骇地回头,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
薛紫夜还活着。。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可你的孩子呢?”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他刚死了你知道吗?”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是做梦吗?大雪里,结冰的湖面上静默地伫立着一个人。披着长衣,侧着身低头望着湖水。远远望去,那样熟悉的轮廓,就仿佛是冰下那个沉睡多年的人忽然间真的醒来了,在下着雪的夜里,悄悄地回到了人世。。
“谷主!”绿儿担忧地在后面呼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追了上来,“你披上这个!”。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在她将他推离之前,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
旋恶魔在附耳低语,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将他凌迟。。
““你太天真了……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瞳极力控制着自己,低声道,“跟他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不要再管我了,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妙水答应过我,会带你平安离开。”!
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薛紫夜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忽然间,气海一阵剧痛!!
风更急,雪更大。。
“薛紫夜不出声地倒抽一口冷气——她行医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形。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这样神出鬼没?。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
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小心!”廖青染在身后惊呼,只听“哧啦”一声响,霍展白肩头已然被利刃划破。然而他铁青着脸,根本不去顾及肩头的伤,掌心内力一吐,瞬间将陷入疯狂的女子震晕过去。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他盯着飞翩,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忽然全身一震。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已然一动不动。他大惊,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终于强自忍住——此时如果弯腰,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
绿儿红了脸,侧过头哧哧地笑。。
“他终于知道,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是前缘注定。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
““六哥。”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辛苦你了。”。
“为什么还要来!”他失去控制地大喊,死死按着她的手,“你的明介早就死了!”!
““哼。”她忽地冷哼了一声,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滚吧。”……”
“恶魔在附耳低语,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将他凌迟。。
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她才刚离开,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她……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