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她的声音尖厉而刻毒,然而妙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坐在染血玉座上的美丽女子,眼里带着无法解释的神情,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瞳的眼眸沉了沉,闪过凌厉的杀意。!
然而,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她心里微微一震,却依然一言不发地一直将帘子卷到了底,雪光“刷”地映射了进来,耀住了里面人的眼睛。。
“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发出欢喜的叹息:“光。”!
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身体,妙水的笑声陡然中断,默然凝视着紫衣女子,眼神肃杀。。
旋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嗜酒,她也是,而药师谷里自酿的“笑红尘”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所以八年来,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跟我走!”妙水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方才带走妙风已然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却一把拉起薛紫夜就往前奔出。脚下的桥面忽然碎裂,大块的石头掉落在万仞的冰川下。。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雪怀……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喜怒,只是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以及无所谓。!
“十四岁的时候落入漠河,受了寒气,所以肺一直不好,”她自饮了一杯,“谷里的酒都是用药材酿出来的,师傅要我日饮一壶,活血养肺。”。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那就好。”。
四季分明的谷里,一切都很宁静。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怕失去先机,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
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勒住了他的咽喉。!
她惊骇地看着: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有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击?这个人……是不是接受过某种极严酷的训练,才养成了这样即便是失去神志,也要格杀一切靠近身边之人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