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提醒和征兆,她一个转身坐到了他面前,双手齐出,一把二十四支银针几乎同一时间闪电般地刺入他各处关节之中。她甚至没有仔细看上一眼,却已快速无伦地把二十几支针毫发不差地刺入穴中!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谷主!”绿儿担忧地在后面呼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追了上来,“你披上这个!”。
他抬起手,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对一行人扬眉一笑——那张脸,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
““哦……”霍展白松了口气,退了一步将剑撤去,却不敢松懈。!”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杀气减弱:药师谷……药师谷。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只是一念及,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那种淡淡的蓝色,如果不是比照着周围的白雪,根本看不出来。。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你——”不可思议地,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旋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薛紫夜抬起头,对他道,“快马加鞭南下,还赶得及一月之期。”!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她点起了火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薛紫夜冷笑:还是凶相毕露了吗?魔教做事,原来也不过如此吧?。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怕是不够,”宁婆婆看着她的气色,皱眉,“这一次非同小可。”……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连瞳这样的人,脸上都露出惊骇的表情——。
他们都安全了。。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那么快就好了?妙风有些惊讶,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仿佛体内的力量觉醒了,开始和外来的力量争夺着这个身体的控制权。霍展白咬着牙,手一分分地移动,将切向喉头的墨魂剑挪开。……”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一两个月?”他却变了脸色,一下子坐了起来,“那可来不及!”。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