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养伤，”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薛紫夜松开了手，低语，“不要再担心教王。”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她心力交瘁地抬起头，望着水面上无数翻飞的蝴蝶，忽然间羡慕起这些只有一年生命、却无忧无虑的美丽生灵来——如果能乘着蝴蝶远去，该有多好呢？。

    ““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摩迦啊明介啊，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不过是胡乱扯了个谎而已。”瞳冷笑，眼神如针，隐隐带了杀气，“你方才为什么不告诉霍展白真相？为什么反而解开我的血封？”！”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他在黑暗中冷笑着，手指慢慢握紧，准备找机会发出瞬间一击。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她医称国手，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

    他挣开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正要把那套衣服换上，忽地愣了一下。。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旋“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将视线收回。！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八年来，她一次次看到他拿着药材返回，满身是血地在她面前倒下。！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唉……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咬了一口软糕，又喝了一口药酒，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而十五岁起，他就单恋同门师妹秋水音，十几年来一往情深，然而秋水音却嫁给了鼎剑阁八大名剑的另一位：汝南徐家的徐重华。他是至情至性之人，虽然伤心欲绝，却依然对她予取予求，甚至为她而辞去了鼎剑阁主的位置，不肯与她的夫婿争夺。。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薛紫夜望着他。。

    ““你说他一定会杀我——”薛紫夜喃喃，摸了摸绷带，“可他并没有……并没有啊。”。

    瞳眼神渐渐凝聚：“你为什么不看我？”。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然而，在他嘶声在榻上滚来滚去时，她的眼神是关切而焦急的；。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得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却无法动摇他的心。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如今的他，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

    从洞口看出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站在门口只是片刻，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假的……那都是假的。。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不知何时，居然泯灭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