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只是看得一眼,霍展白心就猛然一跳,感觉有一种力量无形中腾起,由内而外地约束着他的身体。那种突如其来的恍惚感,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瞳表情漠然——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
“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柳非非掩口笑。
“瞳公子?”教徒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喃喃,“他……”
身形都不见动,对方就瞬地移到了屋子另一角,用银刀抵着小橙的咽喉:“给我去叫那个女的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否则,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一旦教王伤势好转,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这一次她愿意和他们结盟,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其实对于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和妙火一直心里没底。。
旋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多少年了,如今,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屈尊拜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她在意他的性命,不愿看着他死,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八年来,他一年一度的造访,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虽然见面之后,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雅弥……是你?”她的神志稍微回复,吐出轻微的叹息——原来,是这个人一直不放弃地想挽回她的生命吗?他与她相识不久,却陪伴到了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秋水……秋水,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他颓然松开了手,任凭她将金针刺落,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