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深不可测,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拿走了那个药囊,转身扶起妙风。。
“手掌边缘的积雪在迅速地融化,当手浸入了一滩温水时,妙风才惊觉,惊讶地抬起自己的手,感觉那种力量在指间重新凝聚——尝试着一挥,掌缘带起了炽热的烈风,竟将冰冷的白玉长桥“咔啦咔啦”地切掉了一截!!”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老顽固……”瞳低低骂了一句,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在双眸,踏近了一步,紧盯。
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再摧毁人身体的毒——而且,至今完全没有解药!。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妙风默默颔首,看着她提灯转身,朝着夏之园走去——她的脚步那样轻盈,不惊起一片雪花,仿佛寒夜里的幽灵。这个湖里,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然而虽然这样说着,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即便是走火入魔,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但教王毕竟是教王!若有丝毫大意,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
旋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然而,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她……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
不过,你大约也已经不记得了吧……毕竟那一夜,我看到教王亲手用三枚金针封住了你的所有记忆,将跪在冰河旁濒临崩溃的你强行带回宫中。。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
瞳急促地喘息,感觉自己的内息一到气海就无法提起,全身筋脉空空荡荡,无法运气。。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
“他挣开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正要把那套衣服换上,忽地愣了一下。!
他在黑暗中冷笑着,手指慢慢握紧,准备找机会发出瞬间一击。。
“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柳非非是聪明的,明知不可得,所以坦然放开了手——而他自己呢?其实,在雪夜醒来的刹那,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
我以明尊的名义发誓,你们两个,绝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昆仑山!……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她的体温还是很低,脸色越发苍白,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气息逐渐微弱。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沥血剑从他手里掉落,他全身颤抖地伏倒,那种无可言喻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超越了他忍受力的极限。他倒在冰川上,脱口发出了惨厉的呼号!。
““你要替她死?”教王冷冷笑了起来,剧烈地咳嗽,“风,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你……喀喀,真是我的好弟子啊!”。
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全黑了。!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愚蠢的瞳……”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慈爱而又怜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太天真了。”。
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雪狱寂静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