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属下斗胆,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俯身,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她指尖微微一动,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看来,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我看疯魔的是你,”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都而立的人了,还在这地方厮混——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
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脱口低呼出来——瞳?妙风说,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这不是教王!一早带着獒犬来到乐园散步的,竟不是教王本人!。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旋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那个丫头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放下菜,立刻逃了出去。。
“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妙水,请放过她。我会感激你。”。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就在引开他视线的一瞬间,她的手终于顺利地抓住了那一根最长的金针,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妙水有些诧异地回头,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们故人重逢,会多说一会儿呢。”!
“这是朱果玉露丹,你应该也听说过吧。”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他心里一跳,视线跳过了那道墙——那棵古树下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
“唉……是我这个师傅不好,”廖青染低下头去,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紫夜才十八岁,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但我也答应了紫夜,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
那么,这几日来,面对着如此大好时机,宫里其余那几方势力岂不是蠢蠢欲动?。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妙风无言。。
“原来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低哑地开口,“为什么?”!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