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神色淡定,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教王向来孤僻,很难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教中狼虎环伺,我想留在他身侧,所以……”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人生,如果能跳过痛苦的那一段,其实应该是好事呢……”。
“谷主!”忽然间,外面一阵慌乱,她听到了绿儿大呼小叫地跑进来,一路摇手。。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一群蠢丫头,想熏死病人吗?”她怒骂着值夜的丫头,一边动手卷起四面的帘子,推开窗,“一句话吩咐不到就成这样,你们长点脑子好不好?”
她将圣火令收起,对着妙风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
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他不知道自己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是一步一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头顶不时传来鸟类尖厉的叫声,那是雪鹞在半空中为他引路。。
旋不知过了多久,她从雪中醒来,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垂头望着自己的手,怔怔地出神。!
“别理他!”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脱口怒斥,“我们武功已废,救回去也是——”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然而,内息的凝滞让他的手猛然一缓。。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他……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杀气一波波地逼来,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嚓!”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
是的,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
““我说过了,救我的话,你会后悔的。”他抬头凝视着她,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和你正好相反呢,薛谷主。”!
只是在做梦——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全身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却被扼住了咽喉。。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乎要掉出来,“这——呜!”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
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他拼命挣扎,长剑松手落下,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喉里咯咯有声。。
“同一刹那,教王身侧的妙风已然惊觉,闪电般迅捷地出手,想也不想便一掌击向薛紫夜,想把这个谋刺者立毙于掌下!。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啪!”极轻的一声响,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