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携剑低首，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那样可怕的人，连他都心怀畏惧。。
““断金斩？！”七剑齐齐一惊，脱口呼道。！”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那样茫然的回答，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不到片刻，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可为什么这一刻，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
她曾不顾自己性命地阻拦他，只为不让他回到这个黑暗的魔宫里——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击倒在地，扬长而去。。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旋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片刻前还陷在昏迷挣扎里的瞳，睁眼的时候眸中竟然雪亮，默默凝视着薛紫夜离去时的方向，在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光：猜疑、警惕、杀意以及……茫然。！
是幻觉？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杀气太重的人，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薛紫夜抬起手，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她看着妙风，有些好奇，“你到底杀过人没有？”。
““我的意思不是要债，是你这个死女人得以后给我——”霍展白微怒。！
“是吗？”瞳忽然开口了，语气冷然，“我的病很难治？”。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谷主错了，”妙风微笑着摇头，“若对决，我未必是瞳的对手。”
吗？你提着剑在她身后追，满脸是血，厉鬼一样狰狞……她根本没有听到你在叫她，只是拼了命想甩脱你。”。
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妖媚神秘，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
“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看来，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别怕，不会有事。”然后，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抬起眼示意，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将她扶开。。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