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在说话的时候,她一直望着对方的胸口部位,视线并不上移。。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
霍展白站在梅树下,眼观鼻,鼻观心,手里的墨魂剑凝如江海清光。他默默回想着当日冷杉林中那一场激斗,想着最后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剑是如何发出,将当日的凶险至极的那一幕慢慢回放。。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她走到了那个失去知觉的人身侧,弯腰抬起他的下颌。对方脸上在流血,沾了一片白玉的碎片——她的脸色霍地变了,捏紧了那片碎片。这个人……好像哪里看上去有些不寻常。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竟毫无觉察。。
““妙水!”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是你!”!
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旋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针一样的尖锐。。
“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要救他?!
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怔了一怔,却随即笑了,“或许吧……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但现在,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
“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到底还是陪了去。!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啊……”不知为何,她脱口低低叫了一声,感觉到一种压迫力袭来。。
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道:“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来和我们在一起。”。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难道,薛紫夜的师傅,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竟是隐居此处?。
““干得好。”妙空轻笑一声,飞身掠出,只是一探手,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然后,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嚓”的一声,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他笑了起来,张了张口,仿佛想回答她。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将他的声音淹没。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始终未能说出话来,眼神渐渐涣散。。
“那一天,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哈……原来是因为这个!”妙水霍然明白过来原因所在,忍不住失声大笑,“愚蠢!教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真的会因为你救了他,就放了瞳?”
“咔啦”一声,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霍展白?”看到来人,瞳低低脱口惊呼,“又是你?”!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放开八弟,”终于,霍展白开口了,“你走。”。
“死女人,我明明跟你说了,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霍展白忍不住发作,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他是谁?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见鬼!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