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老顽固……”瞳低低骂了一句，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在双眸，踏近了一步，紧盯。。

    “当时参与屠杀的，还有妙风使。”妙水冷笑，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一夜之间，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呵呵。”。

    “的确是简单的条件。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忽然提出和解，却不由让人费解。！”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那是姐姐……那是小夜姐姐啊！！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绿儿，住口。”薛紫夜却断然低喝。

    “千叠！”双眸睁开的刹那，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

    “嘎——”一个白影飞来，尖叫着落到了雪地上，爪子一刨，准确地抓出了一片衣角，用力往外扯，雪扑簌簌地落下，露出了一个僵卧在地的人来。。

    ““别做傻事……”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急促地喘息，“妙水即使是死了……但你不能做傻事。你、你，咯咯，一定要活下去啊！”！

    她在黑暗里戴上他的白玉面具。在她将面具覆上脸的刹那，他侧头看了一眼，忽然间霍地坐起——闪电般地伸出手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抓到了那个面具！。

    旋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他伸出手，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心如刀割。。

    “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面容一如当年。！

    ——那么说来，如今那个霍展白，也是在这个药师谷里？！

    瞳的瞳孔忽然收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低头微笑。。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话音未落，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属下冒犯教王，大逆不道，”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心乱如麻，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低声道，“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教王不要杀她！”。

    然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教王应该先问‘能不能治好’吧？”！

    那个在乌里雅苏台请来的车夫，被妙风许诺的高昂报酬诱惑，接下了这一趟风雪兼程的活儿，走了这一条从未走过的昆仑之旅。。

    那一瞬，妙水霍然转身，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一起走！”。

    “八年来，他一年一度的造访，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虽然见面之后，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大光明宫那边，妙水和修罗场的人，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

    。因为堆得太高，甚至有一半倒塌下来堆在昏迷的女子身上，几乎将她湮没。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那么，开始吧。”。

    “薛紫夜冷笑起来：“你能做这个主？”。

    ““他已经走了，”霍展白轻轻拍着她背，安慰道，“好了，别想了……他已经走了，那是他自己选的路。你无法为他做什么。”。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妙水使这几天一直在大光明殿陪伴教王。”妙水的贴身随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回的瞳，有些惧怕，低头道，“已经很久没回来休息了。”！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