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所以,那个六十万的债呢,可以少还一些——是不是?”她调侃地笑笑,想扯过话题。。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是幻觉?。
旋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奇怪,去了哪里呢?!
“你这样可不行哪,”出神的刹那,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以防……”!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薛谷主医术绝伦,自然手到病除——只不过……”然而妙水却抬起头望着她,莫测地一笑,一字一句吐出轻而冷的话:。
“妙风?那一场屠杀……妙风也有份吗?。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第二日,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
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声音却坚定无比,“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妙风?”瞳微微一惊。。
““雅弥。”薛紫夜不知所以,茫然道,“他的本名——你不知道吗?”!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
“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
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
侍女们无计可施,只好尽心尽力准备她的行装。
“风,把他追回来。”教王坐在玉座上,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这是我的瞳。”
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无声无息透入土地,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窗外大雪无声。。
““明介,明介,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哽咽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
看来,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妙风神色淡定,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教王向来孤僻,很难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教中狼虎环伺,我想留在他身侧,所以……”。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埋在这里吧。”她默然凝望了片刻,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挖掘。!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