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薛谷主,怎么了?”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吓了她一跳。。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瞳术!听得那两个字,他浑身猛然一震,眼神雪亮。!”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一群蠢丫头,想熏死病人吗?”她怒骂着值夜的丫头,一边动手卷起四面的帘子,推开窗,“一句话吩咐不到就成这样,你们长点脑子好不好?”
他来不及多想,瞬间提剑插入雪地,迅速划了一个圆。。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是的。”他忽地微微笑了,“雅弥的确早就死了。我是骗你的。”!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旋在他说出第三个“滚”字之前,簌簌一声响,一滴泪水落在了他脸上,炽热而湿润。那一瞬间,所有骄傲和自卑的面具都被烫穿。。
“长长叹了口气,他转身望着窗内,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萦绕的醍醐香中,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非非……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说——”。
“黑暗而冰冷的牢狱,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
“千叠!”双眸睁开的刹那,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果那时候动手,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只可惜,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
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外头已经暮色笼罩。。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
“刷!”忽然间,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可剑由心生、吞吐纵横,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转眼过了百招,他觑了一个空当,右手电光一样点出,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
“霍展白!你占我便宜!”!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针一样的尖锐。!
手帕上墨迹班驳,是无可辩驳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