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过剑锋,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她笑的样子,看着她握剑的样子……眼神恍惚而遥远,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
“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真的是你啊……”那个人喃喃自语,用力将她抱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如雪一样融化,“这是做梦吗?怎么、怎么一转眼……就是十几年?”。
““哧——”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
全场欢声雷动,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昔年的师傅、师娘、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殊无半分喜悦,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微微地点了点头。。
旋“是……假的?”霍展白一时愣住。。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谁?那个声音是如此阴冷诡异,带着说不出的逼人杀气。妙风在听到的瞬间便觉得不祥,然而在他想掠去保护教王的刹那,忽然间发觉一口真气到了胸口便再也无法提上,手足一软,根本无法站立。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在满室的惊呼中,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开口:“渡穴开始,请放松全身经脉,务必停止内息。”。
——她忽然后悔方才给了他那颗龙血珠。!
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叹息着:“多么可惜啊,瞳。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你却背叛了我——真是奇怪,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薛紫夜微微一怔。!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轻声耳语:“明介……明介,没事了。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就放你走。”。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翼一样半弧状展开,护住了周身。只听“叮叮”数声,双剑连续相击。。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疾行一日一夜,他也觉得有些饥饿,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他盯着飞翩,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忽然全身一震。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已然一动不动。他大惊,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终于强自忍住——此时如果弯腰,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
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夹杂着雪的土,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她咬着牙,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这把土再撒下去,就永远看不到了……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
“属下……”正面相抗了这一击,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