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另外,有六柄匕首,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其出手之快,认穴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教王眼里忽然转过了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那样的得意、顽皮而又疯狂——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十岁老人所应该有的!!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旋黑暗的牢狱外,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西归的途中,他一路血战前行,蔑视任何生命:无论是对牲畜,对敌手,对下属,甚或对自身,都毫不容情!!
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脱口:“秋水!”
“妙风站在雪地里,面上的笑意终于开始凝结——这个女人实在是难以对付,软硬不吃,甚至是连自己的生死都可以不顾!他受命前来,原本路上已经考虑过诸多方法,也做了充足准备,却不料一连换了几次方法,都碰了钉子。!
瞳的眼神微微一动,沉默。沉默中,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将她打倒在地。。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念头方一转,座下的马又惊起,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咔嚓”一声轻响,马腿齐膝被切断,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
“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出去,自己坐到了榻边。。
然而她的同伴没有理会,将目光投注在了湖的西侧,忽地惊讶地叫了起来:“你看,怎么回事……秋之苑、秋之苑忽然闹了起来?快去叫霜红姐姐!”。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那样寂寞的山谷……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
他有些苦痛地抱住了头,感觉眉心隐隐作痛,一直痛到了脑髓深处。。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卫风行眼神一动,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能一次全歼八骏,这样的人全天下屈指可数。而中原武林里的那几位,近日应无人远赴塞外,更不会在这个荒僻的雪原里和魔宫杀手展开殊死搏杀——那么,又是谁有这样的力量?!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满面风尘,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全身沾满了雪花,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
“一路上来,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只是挥手赶开众人:“所有无关人等,一律回到各自房中,不可出来半步!除非谁想掉脑袋!”!
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迎着奔马,只是一掠,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马一声悲嘶,大片的血泼开来,洒落在雪地上,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