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滚!”终于,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我不是明介!”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薛紫夜望了一眼那十枚回天令,冷冷道:“有十个病人要看?”。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去的。”夏浅羽舒了一口气,终于笑起来,重重拍着霍展白的肩膀,“好兄弟!”!
“谷主,你没事吧?”一切兔起鹘落,发生在刹那之间,绿儿才刚反应过来。
走出夏之园,冷风夹着雪吹到了脸上,终于让他的头脑冷了下来。他握着手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微微冷笑起来,倒转剑柄,“咔”的一声拧开。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明介,明介,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哽咽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怎么样,是还长得很不错吧?”绿儿却犹自饶舌,“救不救呢?”。
旋“等一等!”妙风回过神来,点足在桥上一掠,飞身落到了大殿外,伸手想拦住那个女子,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步——薛紫夜一脚跨入了门槛,直奔玉座而去!。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拿走了那个药囊,转身扶起妙风。!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妙空摸着面上的青铜面具,叹了一口气:看来,像他这样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人,教中还真是多得很哪……可是,她们是真的置身事外了吗?还是在暗度陈仓?。
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在说出“我很想念她”那句话时,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那个垂死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妙水执伞替教王挡着风雪,眼里也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老人拔去了瞳顶心的金针,笑着唤起那个人被封闭的血色记忆,残忍地一步步逼近——。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这一来,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快!”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救人!”。
“可惜,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
“但是,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却再也不能起来。……”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人生,如果能跳过痛苦的那一段,其实应该是好事呢……”。
瞳低低笑了起来:“那是龙血珠的药力。”!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