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霍展白垂头沉默。。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他看着那些女子手持十八般器具逼过来,不由微微一震:他太熟悉这种疗程了……红橙金蓝绿,薛紫夜教出来的侍女个个身怀绝技,在替人治疗外伤的时候,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长了八只手。!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她越笑越畅快:“是我啊!”
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切出长长的伤口。。
旋一声呼哨,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于是,她跑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再也抓不到那个精灵似的女孩儿了。。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哦?处理完了?”血色的小蛇不停地往那一块石下汇聚,宛如汇成血海,而石上坐着的赤发大汉却只是玩弄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蛇,呵呵而笑,“你把那个谷主杀了啊?真是可惜,听说她不仅医术好,还是个漂亮女人……”。
“你——”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失声说了一个字,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他颓然低下头去,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
“不然的话,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你给我钥匙,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就在明天。”……
他被扔到了一边,疼得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马贼涌向了王姐,只是一鞭就击落了她的短刀,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上了马背,扬长而去。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然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否则,你会发疯。不是吗?”。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外头已经暮色笼罩。。
“小怪物,吃饭!”外头那个人哑着嗓子喝了一声,十二分的嫌恶。!
““我想救你啊……”她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如此的悲哀而无奈,蕴涵着他生命中从未遇到过的温暖。她对他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血池里拉上来。但他却永远无法接触到那只纯白的手了…………”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他是她的弟弟?。
——例如那个霍展白。!
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其中一个长鞭一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远远抛到了一边——出手之迅捷,眼力之准确,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