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离开，她掩上了房门，看着已然一头躺倒床上大睡的人，眼神慢慢变了。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夏日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

    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也不躲，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分。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他笑了起来，张了张口，仿佛想回答她。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将他的声音淹没。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始终未能说出话来，眼神渐渐涣散。。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旋后堂里叮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起。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其余八剑对视一眼，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重新聚首，立刻也追随而去。。

    喝过宁婆婆熬的药后，到了晚间，薛紫夜感觉气脉旺盛了许多，胸中呼吸顺畅，手足也不再发寒。于是又恢复了坐不住的习惯，开始带着绿儿在谷里到处走。。

    “今年的回天令才发出去没几天呢，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病人上门。！

    他想呼号，想哭喊，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瞳叛乱？”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随即恍然——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用来毒杀教王的！。

    “咕！”雪鹞的羽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冲向了裹着被子高卧的人，狠狠对着臀部啄下去。……

    她任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感觉他的血在她手心里慢慢变冷，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波拍打上来，震得她无法说话——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

    “老七？！”。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救了教王，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瞳垂下了眼睛，看着她走过去。两人交错的瞬间，耳畔一声风响，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反扣，手心霍然多了一枚蜡丸。抬起头，眼角里看到了匆匆隐没的衣角。那个女人已经迅速离去了，根本无法和她搭上话。。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