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
然而她还是无声无息。那一刹那,妙风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他十多年前进入大光明宫后从来未曾再出现的感觉。。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咔啦”一声,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那样茫然的回答,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
旋雪怀,雪怀……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咆哮声从乐园深处传来,一群凶悍的獒犬直扑了出来,咬向瞳的咽喉!!
“脸上尚有笑容。”。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很多年了,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这样的知己,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雅弥!”薛紫夜心胆欲碎,失声惊呼,“雅弥!”。
““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瞳……我的瞳,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是我的仁慈。既然你不领情,那么,现在,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
“死女人,我明明跟你说了,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霍展白忍不住发作,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他是谁?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见鬼!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这个嘛……”薛紫夜捏着酒杯仰起头,望了灰白色的天空一眼,忽地笑弯了腰,伸过手刮了刮他的脸,“因为你这张脸还算赏心悦目呀!谷里都是女人,多无聊啊!”。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这个救人的医者,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他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子,心里却忽然也涌起了暖意。。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卫风行震了一震,立刻侧身一溜,入了内室。。
“果然是你们。”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阻止他再次雪遁,冷冷开口道,“谁的命令?”!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他点点头,转身。……”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
“教王的情况如何?”他冷然问。!
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霍地低头:“薛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