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错了。要杀你的,是我。”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
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顽皮而轻巧,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妙风低头走着,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的,也该结束了。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治好了教王的病,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免得多生枝节。。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剑光如同匹练一样刺出,雪地上一个人影掠来,半空中只听“叮当”的一声金铁交击,两个人乍合又分。。
“薛紫夜伸臂撑住他,脱口惊呼:“妙风!”!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旋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随即又被冰冻结。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脸上依然宁静安详。!
然而妙风并无恐惧,只是抬着头,静静看着妙水,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她要杀他吗?很好,很好……事到如今,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倒也是干脆。!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那个,”她抓了一粒果脯扔到嘴里,“身体吃不消。”。
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在说出“我很想念她”那句话时,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
妙水一惊,堪堪回头,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走了也好。”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声音低诡,“免得你我都麻烦。”。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直指门外,眼神冷酷。!
“胡说!”一搭脉搏,她不由惊怒交集,“你旧伤没好,怎么又新受了伤?快过来让我看看!”。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薛紫夜还活着。
一时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站在那里无法移动。
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而所有的同僚,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如今机会难得,干脆趁机一举扫除!。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面具露出的那张脸,竟然如此年轻。。
“然而,就在那一刀落空的刹那,女子脸色一变,刀锋回转,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脸上尚有笑容。”……”
“作为药师谷主,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药师秘藏》上说:天下十大剧毒中,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九种,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失惊。。
就在引开他视线的一瞬间,她的手终于顺利地抓住了那一根最长的金针,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