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雪一片片落在脸上,然而身上却是温暖的。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疼痛也明显减缓了——
“呵,我开玩笑的,”不等他回答,薛紫夜又笑了,松开了帘子,回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见死不救?”那个女子看着他,满眼只是怜悯,“是的……她已经死了。所以我不救。”。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霍地低头:“薛谷主!”。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她最后的话还留在耳边,她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在眼睑上。然而,她却已再也不能回来了……在身体麻痹解除、双目复明的时候,他疯狂地冲出去寻匿她的踪影。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昨日去了山顶乐园给教王看病,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顶上整座大殿就在瞬间坍塌了。。
瞳急促地呼吸着,整个人忽然“砰”的一声向后倒去,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在你们谷主没有回来之前,还是这样比较安全。”霍展白解释道。。
旋“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沉吟之间,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大家小心!”!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他们两个,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带翻了桌上茶盏,失声惊呼,“你说什么?!”。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让他心里骤然一震——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睛……记忆里……!
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霍展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伤到这样,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居然还能动?”妙水娇笑起来,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真不愧是瞳。只是……”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咔啦一声,有骨头折断的脆响,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自从妙火死后,便只有她和瞳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那是天地间唯一可以置教王于死地的剧毒——如果能拿到手的话…………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啊……”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仿佛想说什么,然而尚未开口,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看什么看?”忽然间一声厉喝响起,震得大家一起回首。一席苍青色的长衣飘然而来,脸上戴着青铜的面具——却是身为五明子之一的妙空。。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然而,在他嘶声在榻上滚来滚去时,她的眼神是关切而焦急的;……”
““当然,主人的酒量比它好千倍!”他连忙补充。。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