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他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地上，揉着自己的眼睛。。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把霍展白让进门内，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点头：“不错，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太天真了……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瞳极力控制着自己，低声道，“跟他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不要再管我了，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妙水答应过我，会带你平安离开。”。

    “何况，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也不用再隐瞒。！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旋值夜的丫头卷起了帘子，看到冷月下伏在湖心冰上的女子，对着身后的同伴叹气：“小晶，你看……谷主她又在对冰下的那个人说话了。”。

    “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封喉？！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谷主！”霜红和小晶随后赶到，在门口惊呼出来。！

    “埋在这里吧。”她默然凝望了片刻，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挖掘。。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雅、雅弥？！”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妙风——难道你竟是……是……”……

    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妙风拂了拂衣襟，行了一礼。

    “是的。”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药性极烈，又各不相融，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怕你一时绝望，才故意开了这个‘不可能’的方子。”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有人说起了你。。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是……他来的地方吗？。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疾行一日一夜，他也觉得有些饥饿，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

    “在黑暗重新笼罩的瞬间，那个人的惨叫停止了。……”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廖青染看着他，眼里满含叹息，却终于无言，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

    她医称国手，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