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咯咯……别发火嘛。偶尔,我也会发善心。”牢门外传来轻声娇笑,妙水一声呼啸,召出那一只不停咆哮龇牙的獒犬,留下一句,“瞳,沥血剑,我已经从藏兵阁里拿到了。你们好好话别吧,时间可不多了啊。”
——刚才他不过是用了乾坤大挪移,硬生生将百汇穴连着金针都挪开了一寸,好让这个女人相信自己是真的恢复了记忆。然而毕竟不能坚持太久,转开的穴道一刻钟后便复原了。。
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咳嗽着。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一个时辰后,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奇怪……这样的冰原上,怎么还会有雪鹞?他脑中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人养的鹞鹰,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
他放缓了脚步,有意无意地等待。妙水长衣飘飘、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柔声招呼:“瞳公子回来了?”。
雪怀死在瞬间,犹自能面带微笑;而明介,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
“他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旋“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那样寂寞的山谷……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
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这是?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薛紫夜反而笑了:“明介,我到了现在,已然什么都不怕了。”。
无论如何,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什么都无法问出来。。
那些冰壁相互折射和映照,幻化出了上百个影子,而每一个影子的双眼都在一瞬间发出凌厉无比的光——那样的终极瞳术,在经过冰壁的反射后增强了百倍,交织成网,成为让人避无可避的圈套!!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却还有妙水。。
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心下却不禁忧虑——“沐春风”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
““知道。”黑夜里,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各取所需,早点完事!”!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略微怔了一怔,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谷主果然医称国手——还请将好意,略移一二往教王。在下感激不尽。”。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不!”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呵……”那个人抬起头,看着她微笑,伸出满是血的手来,断断续续道,“薛谷主……你、你……已经穿过了石阵……也就是说,答应出诊了?”……”
“路过秋之苑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她封了任督二脉的病人,不由微微一震。因为身体的问题,已经是两天没去看明介了。。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哼,”瞳合上了眼睛,冷笑,“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