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霍七，你还真是重情义。”徐重华讽刺地笑，眼神复杂，“对秋水音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不等对方反驳，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手里没了剑，一身武艺也废了大半吧？今天，也是我报昔年之仇的时候了！”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她叹了口气：是该叫醒他了。。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声音方落，他身后的十二名昆仑奴同时拔出了长刀，毫不犹豫地回手便是一割，鲜血冲天而起，十二颗头颅骨碌碌掉落在雪地上，宛如绽开了十二朵血红色的大花。

    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却还有妙水。。

    那样茫然的回答，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

    旋“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

    随着他的举手，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

    “太奇怪了……”薛紫夜在湖边停下，转头望着他，“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可是，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

    “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不必。那个女人，敌友莫测，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他奉命追捕，于西昆仑星宿海旁将其斩杀。。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不……不，她做不到！。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不妨暂时饶他一命。”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她怔在昆仑绝顶的风雪里，忽然间身子微微发抖：“你别发疯了，我想救你啊！可我要怎样，才能治好你呢……雅弥？”。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

    “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心中如沸，却无可倾吐。霍展白疯狂地出剑，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墨魂剑下碎玉如雪，散落一地。然而，十几招过，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可算是回来了呀，”妙水掩口笑了起来，美目流转，“教王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