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妙风使,你应该知道,若医者不是心甘情愿,病人就永远不会好。”她冷冷道,眼里有讥诮的神情,“我不怕死,你威胁不了我。你不懂医术,又如何能辨别我开出的方子是否正确——只要我随便将药方里的成分增减一下,做个不按君臣的方子出来,你们的教王只会死得更快。”!
他一眼看到了旁边的赤发大汉,认出是魔教五明子里的妙火,心下更是一个咯噔——一个瞳已然是难对付,何况还来了另一位!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只是一刹那,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将她逼到了窗边。。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旋妙水哧地一笑,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这个啊,得看我高不高兴。”。
““走了也好。”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声音低诡,“免得你我都麻烦。”!
窗外大雪无声。!
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
““是、是瞳公子!”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脱口惊呼,“是瞳公子!”!
“妙水使?”薛紫夜一惊,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救了教王,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他隔着厚厚的冰,凝视着儿时最好的伙伴,眼睛里转成了悲哀的青色。……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是,是谁的声音?。
他沉默下去,不再反抗,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
“是幻觉?。
“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
然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作为药师谷主,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药师秘藏》上说:天下十大剧毒中,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九种,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那样茫然的回答,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
——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上面还凝结着血迹。!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