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动手。”瞳击掌,面无表情地发话,眼神低垂,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那,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泛着冰一样的淡蓝色泽。。
“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顽皮而轻巧,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妙风低头走着,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的,也该结束了。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治好了教王的病,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免得多生枝节。!”
灭族那一夜……灭族那一夜……。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难道是因为那个小气的女人还在后悔那天晚上的投怀送抱?应该不会啊……那么凶的人,脸皮不会那么薄。那么,难道是因为他说漏了嘴提到了扬州花魁柳非非,打破了他在她心中一贯的光辉形象?。
“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
“雪狱?太便宜他了……”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既然笼子空了,就让他来填吧!”。
旋“人生,如果能跳过痛苦的那一段,其实应该是好事呢……”。
““不错。”薛紫夜冷冷道——这一下,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
“那个,”她抓了一粒果脯扔到嘴里,“身体吃不消。”!
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起。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
“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妾身抱病已久,行动不便,出诊之事,恕不能从——妙风使,还请回吧。”!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那样的语调轻而冷,仿佛一把刀子缓慢地拔出,折射出冷酷的光。深知教王脾性,妙风瞬间一震,重重叩下首去:“教王……求您饶恕她!”。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做了一个苦脸:“能被花魁抛弃,也算我的荣幸。”!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明白了——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前往药师谷。。
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流露出诧异之色:“公子找谁?我家相公出去了。”。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他甚至从未问过她这些事——就像她也从未问过他为什么要锲而不舍地求医。。
““想去看看他吗?那么,跟我来。”妙水笑着起身,抓起了桌上的沥血剑,“你看到他就会明白了。”。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那个意为“多杨柳之地”的戈壁绿洲?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她最后的话还留在耳边,她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在眼睑上。然而,她却已再也不能回来了……在身体麻痹解除、双目复明的时候,他疯狂地冲出去寻匿她的踪影。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她昨日去了山顶乐园给教王看病,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顶上整座大殿就在瞬间坍塌了。。
“群獒争食,有刺骨的咀嚼声。。
““嗯?”妙水笑了,贴近铁笼,低声说,“怎么,你终于肯招出那颗龙血珠的下落了?”。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那是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的剧毒,听说二十年前,连药师谷的临夏谷主苦苦思索一月,依旧无法解开这种毒,最终反而因为神思枯竭呕血而亡。。
他怔住,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
他触电般地一颤,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是幻觉吗?那样熟悉的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