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不了，收拾好东西，明日便动身。”廖青染摇了摇头，也是有些心急，“昨日接到风行传书说鼎剑阁正在召集八剑，他要动身前往昆仑大光明宫了。家里的宝宝没人看顾，我得尽快回去才好。”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呵。”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风，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甘愿做教王的狗？”。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她平复了情绪，缓缓起身出轿，踏上了玉阶。妙风缓步随行，旁边迅速有随从跟上，手里捧着她的药囊和诸多器具，浩浩荡荡，竟似要做一场盛大法事一般。。

    ”廖青染收起了药枕，淡淡道，“霍公子，我已尽力，也该告辞了。”！

    死了？！瞳默然立于阶下，单膝跪地等待宣入。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薛紫夜轻轻问，眼神却渐渐凝聚。。

    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住手！住手！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

    “……”薛紫夜一时语塞，胡乱挥了挥手，“算了，谷里很安全，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

    旋“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然而妙风并无恐惧，只是抬着头，静静看着妙水，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她要杀他吗？很好，很好……事到如今，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倒也是干脆。

    “——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没事，风行，”廖青染随口应，“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他负手缓缓走过那座名为白玉川的长桥，走向绝顶的乐园，一路上脑子飞快回转，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脸色在青铜面具下不停变幻。然而刚走到山顶附近的冰川旁，忽然间全身一震，倒退了一步——。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小夜姐姐……雪怀……那一瞬间，被关了七年却从未示弱过的他在黑暗中失声痛哭。！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

    没有现身，更没有参与，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妙水在一侧望着，只觉得心惊——被击溃了吗？瞳已然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愤怒。那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

    薛紫夜一时语塞。

    他握紧了剑，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好，告诉我，”霜红还没回过神，冰冷的剑已然贴上了她的咽喉，“龙血珠放在哪里？”。

    “现在，结束了。”他收起手，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看着他崩溃般在他面前缓缓跪倒，发出绝望的嘶喊。。

    绿儿红了脸，侧过头哧哧地笑。！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