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我不知道。”最终,他只是漠然地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脚下又在震动,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多少荣华锦绣,终归尘土。。
“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
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剧烈地颤抖着,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明介……你、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那个教王——”。
薛紫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殊无笑意——如果……如果让他知道,八年前那一张荟萃了天下奇珍异宝的药方,原来只是一个骗局,他又会怎样呢?!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等回来再一起喝!”他挥手,朗声大笑,“一定赢你!”!
瞳的肩背蓦然一震,血珠从伤口瞬地滴落。。
旋廖青染叹息:“不必自责……你已尽力。”。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瞳心里冰冷,直想大喊出来,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
“徐夫人便是在此处?”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忽然间脸色一变,“糟了!”
“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也不躲,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分。。
她奔到了玉座前,气息甫平,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平平举起了右手,示意。!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四季分明的谷里,一切都很宁静。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
腥气扑鼻而来,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喀喀,喀喀!”然而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
愚蠢!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惜抛妻弃子,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笑话——什么正邪不两立,什么除魔卫道,他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有谁在叫他……黑暗的尽头,有谁在叫他,宁静而温柔。。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冷冷道,“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凝聚瞳力——三日后,我们就行动!”!
他循着血迹追出,一剑又刺入雪下——这一次,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他登时惊觉,瞬间转身,身剑合一扑向马上!。